为什么中国人讨厌美国?
对于这种“为什么”的问题,我是非常忌惮的。
因为“为什么”的问题其实都是上帝视角的问题。譬如我们在问“为什么中国人讨厌美国”这样的问题时,其实是在寻找一个可以解释全体中国人行为与心态的终极原因。显然,这种寻找终极原因并以点带面地一网打尽的行为方式,是不符合现实的复杂性的。从一个上帝视角去解释另一个上帝视角的结论,是不会有说服力的。
所以,我还是愿意从具体的实证案例里去寻找解释路径。
比如说,中国人现在是不是真的讨厌美国了?如果是,又有多讨厌?什么人,多少人,讨厌美国?讨厌美国的哪些方面?讨厌的程度会如何变化?我们从这些具体的问题里,或许能得到一种更符合现实的答案。
那么最直接的方法,就是找份中国人对美国看法的调查报告来看一下。幸运的是,皮尤的这份调查报告就为我们提供了丰富的数据。
皮尤的这份报告主要是对比了中美两国的公众对于两国关系和其它国际热点问题的态度,在这里我们只选取与中国公众对美国看法有关的数据。
皮尤这份调查报告是于2019年春季进行的,它对中国的1500个成人样本做了线上与电话采访。采访样本性别(男50%,女50%)、年龄(18-29岁:19%,30-49岁:44%,50岁以上:37%)、地区(东部22%,北部11%,中部19%,南部48%)和收入水平(月收入低于2000块:43% ,2000到5500块:37%,高于5500块:20%)具有代表性。
这份报告的调查数据其实和我们自己的直觉和感受不太一致。在中国人这么讨厌甚至于仇恨美国的氛围下,皮尤的这份报告却揭示出中国人对美国的态度要来得积极和理性得多。
在被问及“美国在世界上的威望如何”时,将近一半的中国人(47%)仍然选择“非常高”和“比较高”,只有三分之一的中国人选择美国在世界上的威望“比较低”和“非常低”。同时,在被问及“美国的影响力是好的、不好的还是不太确定”时,仍然有59%的中国成年人选择“非常好”和“比较好”,只有28%和11%的人选择“比较差”和“非常差”。还有,在被问及“你会喜欢还是不喜欢川普总统”时,中国人里喜欢的比例(36%)仍然低于不喜欢的比例(59%),但仍比美国自己的比例(35%)要高出不少。
当然,皮尤的这份报告调查于2019年,还属于贸易战处于白热化之前的“古代”。根据皮尤在其它调查报告中的分析,我们还是可以一窥中国人对美国态度的演变历程。
皮尤的这份全球态度调查于2002年开始进行,每两年开展一次。从2002年到2008年,中国人都对美国非常友好。中国人对美国有好感度的比例一直在60%以上,2002年更是高达80%。但是从2010年开始,中美两国之间的友好度就开始了分道扬镳。
中美关系开始恶化是从2010年到2014年,在2014年跌至最低点,美国人对中国的有好感度下降到35%,中国人对美国的好感度下降到了44%。皮尤认为,两国关系变差的最大原因是美国人对中国增长经济实力的担忧和中国人对美国阻止中国崛起的怀疑。
但是从2014到2017年,两国关系却又有所回暖,中国在美国人心中好感度上升到50%,美国在中国人心中好感度上升到58%。皮尤认为,两国关系得到改善的原因主要是中国更加开放和美国不再追求在中国的霸权。因此,在这两年,两国关系达到了非常均衡且和平发展的状态。
但是从2017年到2019年,两国关系又急转直下。美国人对中国的有好感度下降到37%,中国人对美国的好感度下降到38%。当然,皮尤报告没有对中国在2017年之后的变化进行分析,但对美国的变化进行了分析:由于川普总统上台,美国的白人至上观念、种族主义、男女不平等现象又变得严重,加之又对中国挑起贸易战,美国的人权国家形象在中国受到严重威胁。也就是说,2017年起两国关系恶化的原因是中国再次变得封闭和美国又追求在中国的霸权。
从皮尤报告中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在美国人心目中的形象一直是持续处于弱势的